春树湾

2022/03/18  浏览量:   作者:谭守学  

  水草丰茂的暮春,我又回到了舒爽宜人的雪山老家,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,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到儿时常割草放牛的“春树湾”去转转,尤其是小伙伴们经常“打草靶子”的“土院坝”,这里曾留下了我诸多的童年趣事。

  昔日那块光溜溜的“土院坝”,早已经被过膝的青草所淹没,山风吹来,绿浪翻滚,沙沙作响,阵阵草的清香混杂着无名野花的幽香沁人肺腑,我不由得趟下来,仰望天上那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葱郁的“寨子岭”,飘向峰峦叠翠的远方。

  起身在草丛中摸索着来到草坝子的边缘,便见一条小溪,汩汩清流从青草绿荫中溢出,悄无声息地汇集,待冲出悬崖的那一瞬,才看清她洁净的容颜,才能听到她深情的吟唱,才能感知她内心的向往,她是去追赶白云吗?脚步那么匆忙。

  沿着溪边继续向山坡前行,嗖嗖嗖,几只竹鸡从草丛里窜出,快速地从脚边溜走,然后在稍远处,发出清脆的叫声:“你莫怪”!“你莫怪”!嘿嘿!你吓我一跳,打破了我难得的片刻宁静,还要我不怪?你是在表达歉意么?你这一叫,引起了连锁反应,附近的竹鸡纷纷应和,加入了“男女对歌赛”,歌唱声此起彼伏,整个“春树湾”热闹起来,山鸡被吵醒了,鸣叫着飞过后山去了。

  其实,应该是我打扰了你们的生活,你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永久的主人,哈哈!我应该向你们说声“你莫怪”!

  多绿的草!多白的云!多清纯的水!多动听的鸟语!要是从前,要是我的童年能够在这样的环境度过,该是多美妙幸福的事啊!

  同样的天,同样的地,不同的时空,却是不一样的风景。

  时光倒转四十春,那年,放暑假了,我小学毕业了,我的主要任务是割草喂牛,那时要割一背筐草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山几乎是光的,树木稀稀疏疏,人们戏称“癞子头”,田坡地埂也被铲过草皮,像被剃头刀子剃过一般,泥土裸露,青草难以出头。

  每当割草时,为了提振士气和乐趣,我们便玩起了一个古老的游戏---“打草靶子”。

  打草靶子的规则不复杂,但窍门却很深奥。每轮每人割一把草捆好,要求数量质量相当,不得敷衍蒙混,将“草靶子”竖立着按间隔距离放一纵排,然后,所有参与者面向“草靶子”垂直横站一排,将各自割草的镰刀按口令统一反手抛向身后,以镰刀落地远近排序,先远后近,以此类推,谁的镰刀抛得最远,谁就先在镰刀落地处,用镰刀掷打“草靶子”,谁打倒的“草靶子”就归谁所有,有人一次打倒几把的,也有一无所获的,窍门全凭把握和运气。

  这个游戏看似简单,其实很不好选择把握,镰刀抛远了,可以优先打,但距离远了,又不容易打准,镰刀抛近了,容易打了,但往往轮到自己打的时候,已经所剩无几了或被别人打完了,打“草靶子”能否成功,不但与距离有关系,还与镰刀的轻重长短,用力的大小,出手的角度、心态的平稳、既定目标等紧密相关,为此,我常常冥思苦想,反复琢磨,总想比别人技高一筹,收获满满,却始终没有一个理想的结果。我们每天的背篼总是装不满,常遭大人的责罚,根本原因是山坡上的草实在太少了。

  每当想起光着脚打草靶子的陈年旧事,想起小手被割破鲜血直流的过往,神经都难免会再次痛一回。

  如今漫山遍野都是草了,牛羊却不见了踪影,成群结队放牛割草的孩童更是成了山湾的记忆。

  打草靶子尽管是一些童年趣事,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,这片蓝天白云,这方青山绿水,这群大山的子民,应该都悟出了其中的窍门和奥妙。

  喧嚣裸露的“春树湾”是曾经,鸟语花香的“春树湾”是当下。

  “春树湾”我心中永远的乐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