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赶长征大部队的“红小鬼”

2022/07/13  浏览量:   作者:李云飞  

1935年春,朱德总司令的夫人康克清到川陕省苏维埃干部学校挑选警卫员。有个名叫罗坤的小战士,年龄不满12岁,但个子长得却不矮,又十分机灵,所以被选中。

罗坤的懂事机灵与她幼年的苦难和红军来到家乡后她的经历分不开。1923年腊月出生的她,7岁那年,有两个哥哥因参与“打土豪”“闹翻身”被反动派杀害,父亲被抓入狱,母亲郁郁而死。第二年,她就被从苍溪龙洞乡的罗家老屋卖到东溪场上刘寡妇家当童养媳。在刘家,她被当作牲口一样使唤,吃不饱,穿不暖,还常常挨打挨骂。1933年夏天,红军解放了东溪镇。坐在龙岗山悬崖边伤心痛哭的罗坤,被一位路过的苏维埃女干部(后来成为董必武夫人的何连芝)搭救,并将她带到青茨垭乡苏维埃政府,参加了儿童团。获得解放的罗坤不但聪明能干,而且比其他小伙伴显得更加成熟,不到4个月,她便就任儿童团长,带领团员们学习、训练、站岗放哨。出色的表现,使她成为川陕省苍溪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年龄最小的代表,会后还被选派到川陕省苏维埃干部学校学习,并担任一连二排的排长。

在干部学校的学习还未结束,罗坤就被派到巴中县革命法庭任看守队长,却因同情被“肃反”扩大化无辜受审的女红军战士而被审查。1934年底,解除审查后,她被编入妇女独立团。再次进干校继续学习期间,被选派为康大姐的警卫员。

长征途中,康克清大姐十分爱护罗坤这个小妹妹般的警卫员,总是步行跟着她走。可是,当罗坤碰到干校的一些同学,听到“你放着排长不当,却去当警卫员,划不来”的“关心”时,年幼的罗坤觉得当这个警卫员就是个勤务兵,确实丢人,于是就找康大姐,要求调动工作。康克清同志不解地问:“我们在一起不是合作得很好吗?”罗坤不好意思吐露自己的心思,只说不想干了。为此,时任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的张琴秋批评了她,并罚她背20斤重的箱子行军。倔强的罗坤,咬着牙,不喊苦,不叫累,硬是背着箱子翻过了雪山。康大姐心疼她,为她求情,罗坤才被免除了处罚。

长征路上,红军走到哪里,就把宣传工作做到哪里。部队经常要打仗,红小鬼们就被安排在后方负责搞宣传。他们成天打着小红旗,敲锣打鼓宣传红军的政策、红军的纪律和红军取得的胜利。

一次,罗坤和另外11个红小鬼被派到乡下搞宣传,一去就是半个月,当她们返回后才知道大部队由于战事紧迫而开走,就连地方政府机关都一起撤离了。有人告诉她们,说她们年龄小,不适合长途征战,让他们留下来。这12个红小鬼一听全没了主张,有的急得团团转,有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有人提出散伙回家,但马上遭到大家反对。12张小嘴叽叽喳喳,想不出个好主意。最后,还是她们中年龄最大的何连英有主意,她说:“我们沿着红军走过的路,赶大部队去吧。”这一建议马上得到大家的赞同。于是,她们就把这支队伍称为“特别行动小组”,何连英被推选为组长。

她们打听清楚大部队的去向后,向西赶去。为了防止碰上敌人惹麻烦,白天,她们12个人分成几批走,扮作叫花子,装着互不认识。

此时正值仲春4月,川北到处春意盎然。绿油油的豌豆秧显出勃勃生机,油菜花散发出淡淡的芳香。美丽的自然景色,未能留住红小鬼们的脚步。她们一个个心急如火,只顾攒足劲往前赶路。一路上,她们晓行夜宿,晴天一身汗,雨天一身泥,渴了喝口山泉水,饿了沿途讨点吃的;晚上,几个人背靠背就睡着了。屋檐下,草堆里,禾场上,都是她们的栖身之地。

有一天,罗坤她们因匆匆赶路错过了村庄,直到天黑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。正犯愁时,不知谁突然叫了一声:“前面有住户!”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张望,果然看见前面有一幢黑乎乎的房子,走近一看,是幢破旧的寺庙。庙里根本没人住,黑暗之中隐约可见的泥菩萨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,但又累又饿的红小鬼们管不了那么多,进到庙里靠着墙根歇了下来。

天刚蒙蒙亮,饥饿把红小鬼们从梦中扰醒。罗坤饿得肚子咕咕叫,两只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不停在寺庙里搜寻,她企望能发现一点可以充饥的东西。“功夫不负苦心人”,供在神龛上的几个干裂的馒头被她发现了。此时的罗坤不知哪来的劲儿,“呼”地一声抢上前去,双手紧紧抓起馒头,高兴地叫了起来。同伴们也都围了过来,大家把干硬像石头一样的馒头顺裂缝掰开,顾不上口干舌燥,塞进嘴里就使劲咀嚼起来。

干馒头给这些红小鬼带来了力量,有人说“我们吃了善男信女上的贡品,菩萨不会怪罪我们吧?”有人接话道“不会!这是菩萨看我们一夜打坐,心意虔诚,特意给我们的奖赏。”又一个接着说:“看来菩萨是保佑我们的,所以才给我们安排了睡觉的‘客店’和馒头早饭!”话音未落,寺庙里爆发出清脆的笑声,使原本有些阴森可怖的寺庙顿时充满了生气。

由川北到川西,离苏区越来越远,红小鬼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。川西的农民,在地主的盘剥下,负债欠租,一贫如洗,他们自己尚且不得一饱,那里有食物施舍给这些红小鬼呢?现实,严峻的现实,逼得这些红小鬼们在无可奈何之下,想出了“吃大户”的法子。就是假装愿意给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干活,只管饭,不拿工钱;或者过继当女儿,等到吃饱喝足之后,再弄些干粮,瞅个机会偷偷溜掉。这个法子虽然不太光明,但却帮助她们度过了一段最为难熬的日子。

就这样,罗坤等12个红小鬼跋山涉水,餐风露宿,沿着红军走过的路线,途径剑阁、江油、中坝、北川、茂县等地。一路上,她们摆脱了人贩子的拐骗,躲过了豺狼、野牛的袭击,战胜了病痛的折磨,历时3个多月,行程2000多里,终于在草地的边缘地带赶上了红军。

那是一个难忘的日子。那天中午,罗坤和其他红小鬼们赶到了草地边,再往里面走,发现越走越荒凉,泥沼遍布,她们还不知道这就是草地。一个下午过去了,她们不知道走到了哪里,转来转去也分不清东西南北,没有办法,只好就地宿营,想等天明再说。

黑夜的降临,使她们感到了地上那湿乎乎、冰冷的潮气。此时的罗坤,想到了红军队伍那些大姐姐、大哥哥的笑容,她多么想快一点见到他们啊!正在她遐想连篇时,有几个红小鬼突然发现前面远远的地方有一堆又一堆的篝火,又累又饿的红小鬼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。为了稳妥,她们先派马香云和李秀英两个年龄大点的孩子去打探情况。不太久,她俩跑着回来了,边跑边喊“找到了,找到了。前边就是大部队!”这一下,可把大家乐坏了。她们又蹦又跳,激动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。

她们高兴地赶到了大部队宿营地。正巧遇上省直机关的同志们也在这里,大家立刻围上来,问寒问暖,红小鬼见到了大同志们,感到格外亲热。少共妇女部长何连芝闻讯赶来,罗坤她们一下子涌到她的跟前。她伸开双臂,恨不得把12个孩子全都搂在怀里。她挨个抚摸着孩子们的头,像慈爱的母亲见到了失散的儿女们。听完这群孩子叽叽喳喳讲完她们追赶大部队的经过,她的眼睛湿润了。她满怀喜悦地对这些红小鬼说:“你们是好样的,能赶上部队就是胜利。你们从小就这么有志气、有毅力,不愧革命的好后代,是党教育出来的少年英雄!”


 

李云飞 据中共苍溪县委党史研究室资料《漫漫征途》中宋冬昀执笔《长征路上红小鬼》,苍溪革命故事《梨乡红霞》中曲飞(罗坤笔名)《红小鬼》等编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