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娃获救当红军

2022/06/02  浏览量:   作者:李云飞  

  冬娃大名叫徐文冬,是个苦命的孩子。才满三岁那年,爸爸就为抗拒抓壮丁,惨死在丁保长的马刀下。丁保长的狗腿子王二狗硬逼着刚刚丧夫的冬娃妈和他成亲,冬娃妈坚决不从,指着王二狗鼻子愤然骂道:“你各人屙滩稀狗屎照照,你像个啥东西?”这可惹火了王二狗,他伪造证据,硬说冬娃爸爸生前借了他两石稻谷,限三天之内还清,否则抓她到丁保长那里问罪。冬娃妈走投无路,在月黑风高的那天深夜,含恨跳进了波涛汹涌的龙虎滩。从此,三岁的冬娃和爷爷相依为命。

  冬娃12岁那年的夏天,红军来到了冬娃家乡龙彭乡牛王庙一带,还有一个红军的机枪班住进庙里。冬娃听说红军来了,夜里总爱偷偷跑去庙里,缠着黑胡子班长问这问那。班长李文富,长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,人称“黑胡子”。

  冬娃爷孙俩三年前就被抓到丁保长家放牛割草,受尽了丁保长的百般欺压。听黑胡子班长说红军要把丁保长家的粮食和田地都分给穷人,冬娃乐得像大热天喝甘泉,觉得非常过瘾,十分高兴。他摸摸黑胡子的机枪问:“这家伙能对付丁保长的马刀吗?”黑胡子自豪地一扬头说:“哼!他丁保长算个啥!蒋介石的飞机大炮都奈何不了我们呢!”他指着黑胡子班长的络腮胡问:“是不是有黑胡子才能当红军的官儿?”黑胡子乐了,他摸摸自己的胡须说:“不对,我们的指导员可是个白面书生呢!听说我们的徐总指挥也没留胡子,他可是我们红四方面军的大首长啊!”他一连给冬娃说出了红军中从军长到排长的各级指挥员称谓。冬娃越听越有趣。黑胡子接着说:“班长是红军中最小的干部,在我们红军中不论大官小官,官兵一律平等。”冬娃和黑胡子越混越熟,一天不见,心里就痒痒。有天夜里,冬娃竟提出他也要参加红军。黑胡子紧紧搂着他,“好冬娃,放心吧,我一定让连长收下你!”黑胡子觉得冬娃聪明能干,是个可信任的孩子,便把攻打丁家寨的联络任务交给了他。

  黑胡子从冬娃的情报中得知,丁保长听说红军来到牛王庙,早已吓得魂不附体,十天前就带着小老婆逃到河西去了,留下王二狗和十多个家丁看守老巢丁家寨。

  一个漆黑的深夜,黑胡子和六七个红军战士由冬娃带路,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了丁家寨。两个守大门的家丁“哇”的一声还没叫出来,就被红军给嘴里塞进布团捆绑在了门枋上。冬娃领着黑胡子来到四合院内,发现王二狗正和一伙家丁在正厅里赌牌。四盏桐油灯的光亮照得几个家伙犹如波月洞里面目可憎的怪物。冬娃一见仇人,怒从心中起,恶向胆边生,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,心想替妈妈报仇的时机到了,便举起砍刀向王二狗扑去,高喊:“王二狗,老子取你的狗头来了!”狡猾的王二狗早已将放在坐凳旁的马刀攥在手中,“呼”地向冬娃砍来。千钧一发之际,黑胡子眼明手快,象离弦的利箭猛扑过去,推开了冬娃,可王二狗的马刀已经砍在了黑胡子的右腿上。黑胡子哪里顾得了痛,带领红军战士和王二狗一伙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搏斗。王二狗一伙根本不是红军的对手,有的一看这阵势已吓得脚瘫手软,有的千方百计想逃命。不几个回合,王二狗他们一个个全被红军战士用麻绳绑成了一长串。这时,黑胡子才发觉自己腿下粘糊糊的,走近油灯一看,裤脚被血染红了,连草鞋都浸满了殷红的鲜血。红军战士小张急忙撕下布条替黑胡子包扎,黑胡子却坚强地说:“这算啥!红军又不是豆腐做的!”可他无论如何再也挪不动脚步,因失血过多,他昏倒了。就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班长腿伤上的时候,王二狗乘机掙断绳索逃走了。

  拿下丁家寨,红军把丁保长家的粮食、衣物、田地都分给了穷人,又建立了村苏维埃,成立了农民赤卫队、儿童团。冬娃的爷爷被选为村苏维埃主席,冬娃当上了儿童团团长。

  正当黑胡子他们在牛王庙一带帮助穷人打土豪、分田地,建立苏维埃,搞得热火朝天时,为了对付国民党反动派对我根据地的“六路围攻”,红军进行“握紧拳头”收缩阵地的部署,上级命令他们迅速转移集结到通江。黑胡子的腿伤,虽经治疗和冬娃爷孙俩的精心照料,已经能勉强挪动步子了,但要跟上昼夜兼程的红军队伍还是不可能的。冬娃爷孙俩说什么也不让他走。黑胡子是个怪脾气人,他沉着脸说:“让我离开队伍,比死了都难受!”他硬是一步一拐地跟在红军战士后边离开了牛王庙。

  红军走后,丁保长带着他的那一帮跟班护院的家丁打手回到了丁家寨。他们逼着冬娃的爷爷交待本村哪些人分了他家的东西,哪些人和红军有来往。爷爷半个字也不说,那伙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庙前把他吊打了三天,直到把爷爷活活折磨死。

  丁保长没从冬娃爷爷嘴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,他们就把冬娃吊在庙前的一棵老柏树上,用皮鞭抽打,要他说出村里跟红军有来往人的名字和黑胡子的下落。不管王二狗怎样用刑,冬娃紧咬牙关,连哼也不哼一声。直到他额头上被鞭子抽出几条血口,昏死过去。

  身穿马褂的丁保长,见冬娃昏过去了,叫王二狗提来半桶尿水。王二狗心领神会,用粪瓢舀起尿水接连往冬娃头上泼去。冬娃“啊嚏”一声醒过来,随那个响响的喷嚏喷出的尿水和鼻涕,正巧给王二狗溅了个满脸。王二狗脸上本来就有两个大块萎茄子似的疚疤,被这一喷,他的脸变成了糊满尿涕点子的皱牛皮。王二狗恼羞成怒,他一手用袖子狠狠擦自己的脸,一手举起鞭子又朝冬娃抽去。

  丁保长示意王二狗停了手,走近冬娃,从牙齿缝里挤出那恶狠狠的声音:“小杂种,说!谁是你的同伙?黑胡子藏在哪里?”冬娃怒目圆睁,久久逼视着丁保长和王二狗。他什么也没说,紧紧闭上了眼睛。他已三天未进汤水,连遭各种酷刑,被折磨得奄奄一息。冬娃想起了爷爷,想起了终身难忘的黑胡子班长,想好了怎样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和敌人斗争。

  他睁开眼睛,像是很认真地对王二狗说“你们问的,我可以悄悄告诉你,但你要替我保密。”王二狗得意忘形地望望丁保长,丁保长示意他把冬娃放下来。冬娃双脚一触地,怎么也站不稳,又昏倒在地。王二狗用姜汤给他灌醒。冬娃苏醒过来,王二狗把他扶坐在石凳上,递给他两块饼,冬娃狼吞虎咽一气吃了个精光,又喝了碗姜糖水,好像有了力气。他小声叫王二狗靠拢他。王二狗喜之不尽,乌龟似的蹲爬在石凳旁。冬娃叫他把耳朵挨拢些,王二狗喜滋滋地把耳朵贴近冬娃的嘴巴,急等冬娃说悄悄话。冬娃望了望乡亲们,真的把嘴贴近了王二狗的耳朵。乡亲们都捏了一把汗,不知冬娃要供出谁呀!忽然,王二狗“哎哟”一声惊叫,就见冬娃紧紧咬住王二狗的耳朵,无论王二狗怎样挣扎,他都咬住不放。王二狗拼命想挣脱,冬娃硬是把噙在嘴里的王二狗的右耳朵给咬了下来。王二狗疼得一边用右手紧紧捂住掉了耳朵的地方,一边气急败坏地对丁保长说:“丁——丁保——保长,快下命令,把这狗杂种砍死算了!”丁保长早已心中有数,国民党龙彭乡决定,各村选一名最顽固的赤色分子集中到乡上公审枪毙。丁保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冬娃,又鄙夷地瞟了一眼丢了一只耳朵的王二狗,咬牙切齿地对乡亲们说:“乡亲们,如果我要这狗杂种死,真比一锄挖死个赖蛤蟆还容易!不过,这样让他死,那就太便宜他了。龙彭乡乡长早巳给这些死硬的共产党分子安排了他们的下场。”

  王二狗不顾缺掉右耳朵的丑态和疼痛,硬要亲自和丁保长的马兵杨缺嘴儿押解冬娃去龙彭乡。丁保长认为让王二狗亲自押送再可靠不过了,便让他二人押着冬娃上了路。冬娃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,还在他第一次提出参加红军时,黑胡子班长就说过“参加革命队伍,就得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”。他想,我是儿童团长,也算是个小红军,应该跟红军一样随时准备为革命牺牲。王二狗和杨缺嘴儿押着冬娃,来到去龙彭乡必经的白虎山。山上古木参天,葛藤缠绕,黄鹂在林中飞来飞去。冬娃多么羡慕那些自由飞翔的小鸟啊!

  树林越来越密,他们来到了葛藤遮天盖地的密林深处,为了找路,王二狗和杨缺嘴儿只好一前一后弯着身子不停用手顺开葛藤行走。就在冬娃走过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松树时,忽听身后的王二狗“妈吔”惊叫一声。冬娃转身一看,王二狗倒了下去,杨缺嘴儿还没有回过神来,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向了他的脖颈。冬娃看清楚了,挥舞大刀的不是别人,正是红军班长黑胡子大叔。

  黑胡子迅速割断冬娃身上的绳索,领着冬娃匆匆钻进了密林。大约走了一里多路,他们在一棵老树下小憩。在敌人面前坚强无畏的冬娃,这时却紧紧抱着黑胡子哭了。黑胡子捧着冬娃泪流满面的圆脸蛋,“这就哭了,还想当红军?”一听这话,冬娃立马停止了哭泣,鼓着眼睛急切地问:“大叔,你怎么来这里了?”原来,黑胡子离开牛王庙后,实在跟不上大部队,只好躲进白虎山养伤。多亏李大妈借天天上山捡柴的机会,给他送来伤药和吃的,他才一天天好起来。

  两天前,他从李大妈那里知道要把冬娃押到龙彭乡处决,他特地埋伏在林中路旁截击。听完黑胡子的话,冬娃又惊又喜,急忙问:“大叔,我们现在咋办呢?”黑胡子“嘿嘿”一笑说:“我知道大部队的去向,走,我们一道找红军去!”冬娃高兴得一下蹦起来抱住黑胡子的颈项,他觉得几天来的疼痛全没有了,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劲。他跟着黑胡子,离开白虎山,匆匆追赶他日夜向往的红军队伍去了。
 

   李云飞 据中共苍溪县委党史研究室编辑的“苍溪革命故事”《梨乡红霞》一书中赵洪信《密林脱险》编写。